🍂

【11】

    ……没有。

    Granate皱起眉，起身将未开启的另一扇窗也敞开来。

    卧室的门大开着，和窗口吹进的风卷在一起，吹动她的裙角，吹着她散开的黑发在风中飞舞。她站在房间的中心，闭上双眼，却无法从流动的空气中感受到除了冰冷外更多的东西。

    没有。完全、一点都感受不到。

    她试着再次运转魔力，将吹进房间的风在指尖凝聚成一颗冰晶，但是却什么都感知不到。身体中的魔力仿佛失去了流转的能力，闭上眼后她甚至无法分辨空气中是否有其他可吸收的能量存在。她慌乱地睁开眼，目光在房间中扫视，落在桌上一瓶未开启的魔药上。

    魔药上贴着她手写的标签，似乎有些旧了，标签的一角微微泛着黄。Granate快步向它走过去，将它举起来对着窗子，借着月光的映照轻轻转动着端详。

    魔药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，从标签来看，这似乎是她为自己做过的能让魔力获得短暂强化的药水。颜色和她印象中的并无差别，只是瓶中的量似乎要比她记忆中的多了些。

    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，将魔药瓶放回桌上。目光扫过桌上她之前打开的空白书页，像是试图印证自己的想法般的，她再次尝试着向它注入魔力。然而这一切依旧只是徒劳，那本书依旧平静地摊开在桌子上，房间里一片寂静，只有书页被风吹动着又翻了一页。

    什么都没有发生。她的目光转向了那瓶魔药，终于还是打开盖子将它喝了一大半。

    熟悉的温热感觉又再一次涌起，随着她喝进身体的魔药的流动填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。她的手抚过空白的书页，上面又缓缓浮现出大片的文字，仿佛刚刚无法使用魔力只是她的一种错觉。各种药剂的说明又清晰地展现在书页上，熟悉的感觉冲淡了一丝慌乱和不安。

    她松了口气，再次运转起身体里的魔力，试图将它凝聚在指尖。然而那些魔力并不受她的控制，只是在她的身体里静静地流动着，迅速渗透进她的身体里，只留下一点点回响。书上的字迹随着她体内魔力的消失又渐渐隐去，不再回应她的触碰。

    Granate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，又将手中的书放回了桌上。

    房间里只有风的声音回响着，像是那些渗透进她身体便消失不见的魔力。失去了那些力量，她的听觉也不像以往那般敏锐，甚至无法察觉身后的门是何时被吹得合上了大半的。

    此刻的她只是一具无底的空壳，是不知道多少魔力才能够填满的无底洞。她默不作声地将那剩下的小半瓶魔药扣好收进抽屉，在黑暗的房间里站了很久，终于还是起身关了窗户，整理了一下被吹乱的黑发。 

    犹豫了片刻，她又拿起床头的铃，轻轻摇了摇。风声裹挟着清脆的铃声从未关上的房门中飘出，只过了片刻，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。

    Carnel站在门外。他并没有直接走进来，但是却将那条通往走廊的门缝遮得很严。“我在。”他露出微笑。“您有什么需要吗？”

    Granate皱起眉看向他，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。“别堵着门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我有些事需要你做。”

【12】

    纸上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，隔壁传来有人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。

    Carnel平静地凝视着纸上的墨痕。待墨痕渐渐干涸，他将信纸折叠起来装进信封，但又没有立刻封上信封口，只是将那张薄薄的纸捏在手中来回看过，透着烛台的光观察里面的字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很漂亮，又很少见的略带锋芒的笔迹。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学习魔女的字迹，但当他真正以她的字迹将一些述说爱情的诗歌誊抄在信纸上时，却又感到一阵索然无味。

    那些毕竟也只是自导自演而已。回望她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，更显得信纸上他拙劣的模仿像一个笑话。

    隔壁的走动声停了下来。窗户被打开了些，他能清楚地听见风吹进来的声音。一切声音似乎在他耳边都变得更加清晰，这是过去他所不曾拥有的。

    这里不是他的房间。或者说，是在Granate的认知里，这不应该是他的房间。她绝对不会允许他住在她的隔壁，但即使是现在，他在这个房间里休息、写信，她也完全没有察觉。

    门口传来隔壁房门被打开的响动，吹起的对流风通过门缝钻进了他在的这间书房里。烛台上的火焰微微摇摆了一下，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。Carnel没有等它继续说下去，他伸手掐灭了它，房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
    她走动的声音在这片黑暗中变得格外清晰。Carnel没有动，他安静地坐在黑暗中，倾听着她的声音，想象着她的动作。

    他并不急着去让她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，他很享受看她自己慢慢发现一切的过程。

    所以现在，你发现了些什么……？

    隔壁再次传来开窗的声音，伴随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。他终于站起身，无声地打开房门，向着隔壁的方向走去。Granate的房门大开着，他又走近了些，走到能看到她的地方，背靠着墙壁，将自己隐藏在了灯光昏暗的走廊里。他看到她举起了那瓶他留在她房间里的魔药端详着，又打开了盖子。

    他的手微微攥紧了一瞬。

    她喝了一瓶中的大半。那些幽蓝色的光在她的身体里打转、落下又上浮，从他封印了她力量的心脏的位置又流散出来，从那些空白的书本上拂过，又被风吹往不同的方向，最后向着他所在的位置聚集，又融入进他的皮肤。

    Granate似乎什么都看不到。她只是沉默地站在房间里，一动不动。Carnel在她身后无声地将她的房门合上了大半，转身向自己的、那个不会被Granate允许他停留的房间走去。他的嘴角向上扬起，随后像是被他刻意地压下来了些，紧紧地抿着，但依旧微微颤抖着，平静而又无比扭曲。

    房间里依旧一片漆黑。他没有再点上烛台，只是坐回桌前，听她沉默着收起了书、又关上了窗，难以形容的期待和兴奋感几乎淹没了他。

    跳动的火焰再次在他的指尖燃起。似乎是受到了他的情绪的感染，火焰左右摇摆着，时燃时熄。他将那封未封口的信再次举起，明亮的火焰瞬间吞没了信件，只在他的手心落下一片灰烬。

    隔壁的声音又停了半晌。Carnel听到她走向了床头，拿起了那个小小的铃。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已经不知整理过多少次的衣领，向她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“我在。您有什么需要吗？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